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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 中国诗人潇潇访谈:

水银、酒杯与火焰的音乐

 

黄以明,文化评论家,书法家,学者。

贾  谬,80后实力派诗人。

 

黄以明、贾谬:托尔斯泰曾谈到过,他在一个舞会上,看到过一个贵妇人裸背间拖下一袭长长美发,这个意象经常浮现出他的脑海,后来就成为《安娜卡列尼娜》创作的最初契机。二十多年来你活跃在诗人们中间,不少人都愿意这样来欣赏你,是吗?

 

潇  潇:你在开玩笑了,哪有。可能我只是在坚持一种生活方式,努力在内心追求一种精神上的品质,虽然这与我们的现实生活有很大距离。

 

黄以明、贾谬:还有一个现象很有意思,就是你几乎一直和很多有影响的诗歌圈子都有关系,但你却没有加入任何流派。

 

潇  潇:这个我是有清醒意识的。“86”诗歌流派大展时,也有一些流派热情邀请我加入,我都没有参加,我觉得坚持自己内心的写作就可以了,写诗是我承受痛苦、磨难、孤独、高贵以及一个时代发生重大事件的最好方式。

 

黄以明、贾谬:那你参加的一般都是什么样的诗歌活动。

 

潇  潇:一般是朋友组织的诗歌活动我会参加。还有就是学生的诗歌活动,我觉得应该支持。包括北大、清华、人大,他们的一些诗歌活动,只要邀请了我,一般我会去的。我觉得应该带给年轻人一些有意义的信息,鼓励学生们对诗歌的热爱。

 

黄以明、贾谬:我发现通常女诗人,每参加一次诗歌活动,都会传出一些绯闻。你参加了这么多诗歌活动,却没有产生过什么绯闻,真是很难得。

 

潇  潇:是啊。这说明我参加的诗歌活动少,即使参加了也不会有什么绯闻,这是我的生活态度。可能也正因为这样,一般的诗歌活动也很少邀请我(笑)。

 

黄以明、贾谬:你1993年主编的《前朦胧诗全集》、《后朦胧诗全集》对当代诗歌的影响是很广泛的。我想问一下,《前朦胧诗全集》所选诗人是怎样界定的?

 

潇  潇:是50年代未60年代初开始写诗的诗人们,就是北岛、舒婷、顾城他们之前的一代人,更准确地说是被历史暂时遮蔽的一代文革时期的地下诗人。过去我们所知道的,都是主旋律的一些诗人,如郭小川啊、艾青、贺敬之啊,这些诗人。后来朦胧诗兴起时,几乎全民皆知的,沸沸扬扬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也很困惑,怎么感觉这些“朦胧诗”的源头并不是从艾青、贺敬之他们那里流变而来的,无论从审美趣味上、语言方式上、精神气质上都不一样,。难道“朦胧诗”真是横空出世的?我坚信,在朦胧诗之前,一定有一段被遮蔽的精彩历史。后来看到一本书《文革时期的地下文学》,提到文革时期在北京有一些地下文学沙龙。1993年我主编完《后朦胧诗全集》到北京,与朋友聊天时才知道,原来这些当年活跃在地下文学沙龙的诗人们,大部分依然还在生活中苦苦地坚持着。后来通过牟敦白,一个“前朦胧诗”诗人,就认识了这个圈子里的一些老前辈,看到了他们当年写的诗歌手迹,这些诗当时从旧箱子里拿出来时纸张已经变黄,皱巴巴的。虽然当时他们大多数人在生活上很清苦,但是我发现这些诗人在精神上很可贵,我觉得比后代诗人更可贵的是,他们更理想主义、更具有一个诗人天生的浪漫情怀。在文学上、在心灵上,更有一种精神上的承担与使命感,他们与第三代以后的诗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后来我与"太阳纵队"的代表诗人张郎郎、张寥寥、牟敦白、鲁双芹、张新华、王东北在当时南池子张朗朗的家聚会了。我被他们在生活中流露出的纯真的诗意与浪漫情怀所感动,他们谈论诗歌时充满了神圣感,充满了虔诚。在清华大学的一次聚会上,他们说今天的两代诗人们一定要走一走朱自清当年走过的小道,感受一下老人家笔下的荷塘月色。在他们眼里,我当时虽然还是一个小姑娘,但知道我正在雄心勃勃打算编纂“中国现代诗编年史丛书” 《前朦胧诗全集》、《朦胧诗全集》、《后朦胧诗全集》、《中国先锋诗歌批评全集》,知道我对诗歌的热爱与执著,自然而然就把我算下一代诗人了。虽然,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代“朦胧诗”诗人,记得是张新华从家里抱来吉他,一边弹,大家就一边唱俄罗斯民歌,后来在朱自清写过的荷塘月色中,大家又纷纷开始朗诵诗歌,特别是他们对唐诗宋词的博闻强记以及古典文化的修养,让我暗自佩服。在1993年的夏天,我几乎见到了“前朦胧诗”时代的所有在北京的诗人。他们还有依群、食指、黄翔等。再后来,我见到了郭世英的妹妹,在郭沫若的纪念馆,是她与周国平商量,把郭沫若当年为纪念儿子郭世英之死而抄写在家书上的郭世英的诗歌整理了给我。我的心沉甸甸的,从我收集到的大量诗稿中,我兴奋地发现,这正是我寻找的产生“朦胧诗”最初的土壤与气候。我不管以后人们会怎样评价他们的诗歌,至少我觉得,他们更像诗人一样活着。我觉得第三代以后的诗人,我接触过很多,他们大多数都缺少一种神圣感,一种真正的精神上的承担,对苦难、孤独这一系列命题的承受,也没有达到一种纯粹的高度。如果抛开精神上对高贵的追求,仅仅去表现后现代社会的支离破碎、毁坏、腐朽、荒诞,那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地去写来自于心灵流淌的诗歌呢?大可以去写后现代小说,去写展现现代人琐碎生活的随笔,或者其它。

 

黄以明、贾谬:刚才我想问一个问题,就是第三代诗人是否开创了一种汉语现代诗的写作传统。因为在第三代诗人之前,他们这种写法是不存在的。你谈到了“前朦胧”的一些老诗人,他们在精神上的承担,对高贵的追求。我认为这是诗歌产生以来就有的一个传统。我现在开始怀疑,第三代诗人的写作是否终断了这种传统?

 

潇  潇:如果从悲观一点的角度来说,我认为第三代诗人的写作很可能是一个实验阶段。1993年我主编《后朦胧诗全集》时,他们的作品我都一首首读过。但是,编成之后,面对这套精美的全集,我开始怀疑,别说几百年,就是五十年一百年之后,这一大套全集中会留下一首诗歌经典吗?我表示怀疑。也许,我的眼光有限,我太悲观。2006年11月,“第三代诗歌20周年纪念会”在黄山归园举行。以徐敬亚为首的第三代诗人发表了“归园共识——第三代诗人立场及倡言”,这让我作为一个诗人感到欣慰。大家不约而同认识到,“诗歌是一个民族精神高度的标尺”,而优秀诗人除了对生命本质的追问,还必须具有一个世代的使命感。在这里,我祝愿第三代诗人的写作将来能成为经典,并为后世传唱。你说的第三代诗人是否开创了一种写作传统,我不能盖棺定论这个事情,我认为我们这一代人的写作更像是一种先锋性质的超前诗歌实验。第三代诗人的诗歌,包括“朦胧诗”,“前朦胧诗”,他们给以后的写作者,70后、80甚至90后,提供的更多的是一种参考或者说经验,至于是不是传统,还要接受时间的检验。

 

黄以明、贾谬:读你的诗都能察觉很强的女性意识,但不是女权主义的那种与男权的对抗,而是女性与男性的一种对话。

 

潇  潇:我觉得女权的对抗,可能还是落入了男权的一个圈套。我的意识更倾向于一种心灵的倾诉,我觉得这样比对抗更有力量。

 

黄以明、贾谬:你的诗歌是音乐状态的。诗歌语言在我看来有两种解读的办法,一种是绘画的,一种是音乐的。倾向于绘画,更能从形象上把握。而更本真的,是音乐,它离生命更近。我很崇拜美国舞蹈家邓肯,她对生命的表现,我觉得这一点你们很像。这样的女人存在时,我觉得男人是应该谦虚的。

 

潇  潇:我非常喜欢她。她是有典型意义的,许多年前,我就是她的“粉丝”了。我觉得她是在世俗意义上的爱情失败之后,回到创造舞蹈表现心灵的事业上,回到一种内心力量上来,可以说,她是一个英雄表现胜过任何一种肉欲表现的奋斗者。她的舞蹈是一种心灵的表达,所以有震撼力。

 

黄以明、贾谬:你诗歌中的音乐状态,让我感觉你不是从历史、文化中表现女性意识,而是从宇宙状态的两种基本元素阴、阳。我想知道养育你这种品质的生活体验或者说经历。

 

潇  潇:我生长在一个军人家庭。那个年代,全国人民吃肉要肉票,买米要粮票,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地方上的同学家里穷得要命,往往一个月还吃不到一次肉。但我的家庭情况相对优越一些,虽然与今天相比,也算穷得丁当响,不过在部队,生活上是保障供给的,每天可以吃到肉,有时还有水果糖和饼干……这种情况下,生活上有一种优越感,家里教育简单,常常要求我们要做好人好事,这是那个时代教育的口头禅。于是我从小心里就觉得应该帮助别人,同情弱者,有天使情节。我小时候就喜欢幻想,也许是喜欢童话,不知不觉中又滋生了公主情结。这很要命,在我后来的生活中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也养育了我某种精神品质,让我在苦难的根部一点一点触摸到诗歌的光芒。

 

黄以明、贾谬:谈一下阅读对你的影响。

 

潇  潇:最早,喜欢过舒婷、北岛、傅天玲等“朦胧诗”诗人的诗,当接触到美国“自白派”诗歌后,很快就迷恋上了普拉斯、塞克斯顿的诗歌,但是1989年之后,我就自觉不自觉地转向了对俄罗斯诗歌的阅读。有一批诗人我非常喜欢,比如帕斯捷尔纳克、阿赫玛托娃、次维塔耶娃、曼捷尔斯塔姆。我感觉找到了一种同呼吸的,在精神上可以为我输血的,相同血缘的诗歌。 

 

黄以明、贾谬:当时对帕斯捷尔纳克的阅读应该很早的,你是从哪里得到他的诗歌的?

 

潇  潇:当时是复印的。有一本他的小说《日瓦格医生》,后面附录了一些诗歌,是从那上面复印的,我常常一遍一遍地反复阅读那些诗篇,忍不住对身边的诗友诉说读诗后的兴奋。

 

黄以明、贾谬:我发现你和茨维塔耶娃是最接近的。

 

潇  潇:也许吧,我极其喜欢她的诗歌,茨维塔耶娃对我的影响主要是灵魂上的。我在写作上还是很清醒的,一定要有自己的诗艺特点与精神气质。不能一看感觉是俄罗斯的诗歌,而应该是有个人风格的,汉语诗歌。

 

黄以明、贾谬:此后的阅读呢?

 

潇  潇:此后的阅读就比较散乱。

 

黄以明、贾谬:中国古典诗歌对你有那些影响?

 

潇  潇:诗经》对我还是有一些影响,比如,其中那些民间歌谣在叙事上的自然表述,在语言上的朴实感觉等。但我觉得对我形成真正影响的还不是这些。我倒是更喜欢李商隐在抒情诗中的感情深挚细腻,与感伤气息,如“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登乐游原》)。李贺的“石破天惊”般的想象力和新颖诡异的语言。南唐后主李煜的词哀婉凄绝,特别是他对故国的追忆与今天我们对精神家园的迷失感很相似。杜甫的我不太喜欢,太现实主义。相对更倾向于李白的浪漫主义情怀,他对自然的表达很契合我内心的感觉,如他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蜀道难》)、“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将进酒》)、“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望庐山瀑布》)等,都是天才诗人的大手笔。也许,我应该重新阅读中国古典文学的精品,在其中吸收到更多的营养。

 

黄以明、贾谬:你喜欢的基本上是精神气质上与你相近的,很富有艺术气质的一些诗人。

 

潇  潇:应该是这样。

 

黄以明、贾谬:诗歌有两种品质,一种精神的品质,一种语言的品质,这两种品质你的诗歌中都有不可忽视的成就。比如女性的传统意象,水、月亮、镜子等,你对这些意象的把握是很独特的。再比如你用的“水银”,"酒杯" 这两个词对镜子水、月亮这些关于女性的传统意象的提纯和超越,回到了词的根部, 构建了你非常独特的女性诗意,我想听你谈谈对词语的感受。

 

潇  潇:我对词语的敏感好像是自然的,那种感觉是没办法用理论阐述的,比如你提到的“水银”、“酒杯”,还有“头颅”、“音乐”、“伤口”、“疼痛”,这些词我常常反复使用。你说的很准确,我确实是在词的根部上发言。比如谈到呼吸,我们可以用空气,但我会选用氧气,我会把多余的杂质过滤掉,提纯到氧气,用减法,只留下生命最本质的一部分。

 

黄以明、贾谬:为什么在词语上要做这样的选择。

 

潇  潇:这是一种直觉上的选择。但从句子中你可以看到我选择词语的精神因素。

 

黄以明、贾谬:对词语在纯度上的选择,是为了抵达精神上的纯度。就像攻克一个堡垒时,要选用最精锐的部队。

 

潇  潇:只有在对词语精神的提纯上,在词语生命的本真意义上,而不是在纯技巧的运用上,才能抵达诗歌中真正的精神纯度。我们现在很多词汇已经在社会学的概念上附加了很多意义,我要在诗歌中回到它的最本真的一个状况,回到一个精神指向。

 

黄以明、贾谬:在我对诗歌阅读的范围中,把“水银”这个词诗意化,你是最成功的。这个意象很多诗人用过,但情况是不一样的。"水银" 甚至把你全部作品的诗意品质提炼出来了,而且,这些词在诗中的出现,词与词之间是相互关联的,是结构性的,是联系一首诗诗意整体的要领。

 

潇  潇:水银”它是漂亮的、流动的,甚至是神秘的、致命的。一个词涵盖了事物的各种感觉,包括它最隐秘的深处……在《气候中的女人》这首诗中,“水银”这个意象我是用的最多的。“水银”就像女人,是对气候最敏感的种类,它既是液体又是固体的,是流动的神秘,既确实又不确定。还有一点,它又是剧毒的。它阴性的特征多么像女性的命运!在词语的运用上我有两个向度,一个是回到它最原生态的本义,精准、浓缩到纳米的程度,一个是展开它的所有的指向,表达模糊又极大的丰富,让词语自然地呈现出不同的肌理和层次感来。

 

黄以明、贾谬:酒杯这个意象也很棒,你从女性的角度解释一下。

 

潇  潇:首先,从形状上讲,它应该是偏阴性的,我写的酒杯,更多指的是高脚葡萄酒杯,它完美的曲线与美酒的辉映,它既是贵族气息的又是玻璃的,易碎的,它的易碎性就像人的生命,而它不碎时又能高贵地容纳生活的酒酿。在感觉的经验中,酒杯在形式上充满了流线型的韵致,与生命纠缠在一起的诗性象征。

 

黄以明、贾谬:我还想知道你在生活中与一个“词语”相遇时的故事。

 

潇  潇:拿"酒杯"来说吧。这与我最初伤心时喝酒有关,我最痛苦的一次,是在喝酒后,感觉天地在旋转,愿望在飞翔,我像一个弃儿。“当死亡的翅膀 / 像天使一样 / 降落到我手中的酒杯里 / 窄小的房间/在深夜宽大的眼皮上旋转起来”——摘自《死亡的天使》第一段。这里,酒杯指向了飞翔,与死亡。

 

黄以明、贾谬:在你的生活中,酒杯与死亡相遇了。

 

潇  潇:是的,酒杯这个甜蜜的词,落进我的诗歌中,就变成了另一种灵魂上的处境。与伤痛和死亡手挽着手。在别人的感觉中,酒杯是喜庆,是艳情的,但是在我这里不是这样。

 

黄以明、贾谬:我甚至想象,如果有自杀的话,你手中最后握着的是不是一个酒杯啊?

 

潇  潇:有这种可能,就我以前对自杀的想象中,是不会选择跳楼的,可能会吃安眠药,当然也不会用一杯白开水,应该是用一杯美酒照亮最后的生命之光吧。

 

黄以明、贾谬:我现在要说的是,酒杯是可以勾你的魂,索你的命的这样一个神秘存在。你把酒杯表达出来了就战胜了死神,就从黑暗中又回到了光明。酒杯的诗意是很光芒的。一个巫师给我说过,如果你梦到自己活着的亲人亡故了,他就在现实中躲过了一劫,这真的是人很重要的一个精神现象,一个东西你举行了仪式,把它表达了,它再也伤害不了你了。这就是命运。

 

潇潇:是啊,在与死亡的相遇中,我还有更深入的一部分,就是感恩!诗歌总是要给人以什么,我觉得应该是精神上的慰籍,即使在与死亡的相遇中,也要“从天上的酒杯与花朵中/亲吻你们”(——摘自《死亡的天使》),给人类以爱。请注意,我在这里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因为“你”的指向是单向度的,“你们”指的是人类。

 

黄以明、贾谬:我们谈另一个话题,就是你的诗歌语言的结构所呈现出来的语言状态,从直觉上我认为是火焰的。词与词的关系是跃动的,绝对不是规则的、逻辑的、照顾读者的,而是火焰的那种感觉。在风(灵感)的作用下,它比云还要跃动,云是没有根的,而火焰是有根的,它是整体的,一团的,火焰燃烧时的那种能量淋漓尽致的释放。你的诗歌有这样一种东西,这就是你的语言结构。这种火焰感,在你的具体写作中是无意识的,还是苦心经营反复修改出来的?

 

潇  潇:我对自己的诗歌写出后的改动不是很大,因为每次动笔的时候都是内心深处充满了愿望燃烧的时候,几乎是一气呵成。

 

黄以明、贾谬:你是否意识到我所说的你诗歌语言状态的火焰感。

 

潇  潇:是啊,一般情况下,没有那种火焰的感觉我是不会写作的。长期以来我往往是在一种痛苦状态下最想写诗,那时是必须表达的时候,就像火焰迫使你燃烧。很多诗都是在失眠的状态下写成的,仿佛整个的写作状态就是一种火焰状态的延伸。

 

黄以明、贾谬:你诗歌中充溢着巨大的苦难感、英雄的挽歌。

 

潇  潇:我最快乐的时候是写不出诗歌的,我的诗歌基本上是生命疼痛时的痕迹。比如,《另一个世界的悲歌》、《英雄与泪》等。

 

黄以明、贾谬:你一生用苦难来建构一种精神高度。除了诗歌写作,还做了大量诗歌编纂工作,感觉每天都在为诗歌工作。不仅为时代贡献了诗歌,而且贡献了生活。如果对你坚守的东西做一个简单的命名,或者说界定一下自己,用一个词概括一下你的精神,你会选择哪个词。

 

潇  潇:很难找到一个简单的词来概括,我一直在努力坚持内心的写作、精神向度的追求? 也许离理想的目标还很遥远,但是,我可以不放弃。

 

黄以明、贾谬:你认为你建构的是哪种精神?

 

潇  潇:我试图想说“高贵”,但在今天说这个词太奢侈了,虽然这是我内心追求的梦想,我真的不敢用"高贵"这个词来言说自己。

 

黄以明、贾谬:回答的很诚实!

 

潇  潇:一旦表达出来,就会置身被嘲笑的险境。这个时代,环境的苦难、伦理道德集体下滑的苦难,所有人,都置身其中,人们不再相信爱情,男人不相信女人,女人不相信男人......这个语境是拒绝"高贵"这个词的。

 

黄以明、贾谬:很真实,意外地契合了我的问题。

 

潇  潇:“坚持你的苦难就是坚持你的高贵”这是我献给次维塔耶娃的诗句,同时也献给我们同时代的所有诗人!

 

黄以明、贾谬:说一下我的一家之言,我觉得你的诗歌已经抵达许多人没有进入的区域。我觉得人类使用过最大的一个词是“自然”。在自然与人文的对接中,西方找到了“上帝”这个词。而在东方,找到的这个词是“树”。比如释迦牟尼是在菩提树下悟道的。而“中华”,“中”就是一棵树的形象,“华”指的是它的茂盛。“树”这个词展开后,有两个词与人文有关,即“花朵”与“果实”。女性倾向于“花朵”,男性倾向于“果实”。在你的诗歌中我看到了一种希望。

 

潇  潇:对!我很倾情 “花朵”这个意象,在我的诗歌中,我一直在自觉和不自觉地用心灵写作的方式来修复灵魂的伤痛。这本诗集的名字,我自然而然用了“树下的女人与诗歌”。你刚才的话完成了我的直觉经验与诗学理论的对接。

 

黄以明、贾谬:在《如此寂寞,如此芬芳》一诗中,通过对“短暂”的表述,你把握了“花朵”。西方认领了上帝,而我们需要从“花朵”、“果实”的不断存亡中把握自然的精神。你在诗歌中对苦难的承担,修复了东方人文的“花朵”体现的整体的、自然的精神。

 

                                              2008年1月于北京上岛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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